论纳博科夫的民族性与世界性
对于世界伟大作家的研究之所以能够恒久不衰,不断地除旧布新,其根本原因在于其文学创作思想和作品文本中的民族性、世界性和经典性遗产与价值。经过国内外一个多世纪的解读与正名,纳博科夫作为世界文学家的地位已经确立。在20世纪最后一年,《纽约时报》公布了20世纪最优秀的100部英文小说,其中《洛丽塔》名列第4位,《微暗的火》名列第53位。纳博科夫作为现代经典作家的地位得以巩固。国内外对纳博科夫文学批评研究经历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漫长历程(1916—2018),其民族主义立场和世界主义文学创作思想直至今日依然在国内外得以广泛研究与传播。
4月23日,是世界著名文学家威廉·莎士比亚和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诞辰日。尽管两位文学大师诞辰日横跨300多年,但是两者因其经典剧作和经典小说都为世界文学史做出了巨大贡献,是真正的世界文学瑰宝。在查明建看来,莎士比亚的核心品质就是其作品人性主题的世界性和艺术形成的经典性。普适性、审美性、可变性、现代性、多元文化性是莎士比亚核心品质在跨时空、跨文化传播过程中显现的结果,是其核心品质的外在体现。[1]而对于纳博科夫而言,尽管其影响没有莎士比亚那样广泛深远,其作品中的经典品质又具备什么样的内在和外在表征呢?作为20世纪俄罗斯侨民文学第一浪潮中的杰出代表,纳博科夫的俄罗斯民族性与其世界性又有着怎样的有机联系?为此,从纳博科夫的流亡经历、文学世界等多重维度去透视其文学创作的民族性和世界性等问题,会引发人们对作家作品及其创作思想更深一层的思考。
一、纳博科夫的民族性及其俄罗斯文学传统
纳博科夫在世界文学中获得了伟大的修辞学家的声望,使得他在俄罗斯侨民界被视为一个“世界主义”作家。“认为纳博科夫在美学上是个‘世界主义者’,不仅没有受到俄罗斯文化的影响,也根本不具备‘俄罗斯性’”。[2]世纪30年代的西林(Sirin)在俄罗斯侨民评论圈子里颇受质疑。颇具代表的是作家的文学政敌伊万诺夫(Georgii Ivonov)和阿达莫维奇(Georgii Adamovich)使用诸多侮辱性的比喻贬低纳博科夫,形成了反对作家的强大潮流。这种误读不仅出现在俄罗斯本土,在中国学界也有学者质疑纳博科夫的俄罗斯民族性特征。[注]李建军在《对俄罗斯文学的疏离与误解——论纳博科夫的文学理念与文学批评》(载《文艺争鸣》2018年第5期,第47~57页)一文中明显对纳博科夫的文学创作与批评带有误解与偏见。他引用俄罗斯“第二拨”和“第三拨”侨民学者的错误说法来支持他的观点。殊不知,在《俄罗斯侨民文学史》一书中,A. B. 列捷尼奥夫明确指出关于纳博科夫“非俄罗斯性”的说法,是基于政治原因得到了苏联意识形态机构的支持,而这种评价显然是错误的。参见文献[3]。为此,国内学者从纳博科夫文学创作与俄罗斯文学传统的关系着手,驳斥了国内外学者对纳博科夫创作的错误认识,认为纳博科夫继承了俄罗斯古典文学传统,并发展了俄罗斯文学的人道主义传统。[注]国外文献请参考文献[4],作者大量探讨了纳博科夫的“俄罗斯性”与“非俄罗斯性”的关系问题,以及文献[5],作者对纳博科夫与俄罗斯文学传统的关系做了深入思考。国内文献请分别参考文献[6]和文献[7]。此外,国内学者汪小玲以纳博科夫文学理论为研究对象,从其“美国性”和“俄罗斯性”特点出发,深入探究纳博科夫文论与欧美文学思想的关联,并在世界文论发展的动态语境下,系统研究纳博科夫文学思想的“世界性”特点,揭示纳博科夫文学理论的独特性和包容性。[8]
既然国内外学者均驳斥对纳博科夫缺乏“俄罗斯性”的指责,坚决地为作家正名与辩护,那么,纳博科夫的艺术创作与俄罗斯文学传统的联系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首先,A. B. 列捷尼奥夫认为,纳博科夫与俄罗斯文化的联系不仅表现在其文学创作方面,还表现在他论述俄罗斯文学史的著作,以及将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莱蒙托夫等诗作译成英文。在向英语读者介绍俄罗斯经典作品这一方面,俄罗斯侨民中没有谁能与纳博科夫相媲美。[3]439列捷尼奥夫对纳博科夫的评价是客观公正的。仅纳博科夫带有详尽注释的四卷本译著《叶普盖尼·奥涅金》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纳博科夫在20世纪俄罗斯文学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和具有独特的创作特色。“纳博科夫的创作具有非正统的题材和极其高超的修辞特色,正是他的创作基本保证了当代俄罗斯文学对20世纪文学的继承。‘纳博科夫现象’的独特性更大程度上缘于他对两个民族文学史的参与——俄罗斯文学和美国文学。”[2]425因此,从文学史的视角来看,无论是俄罗斯本土作家撰写的《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史:20-90年代主要作家》《俄罗斯侨民文学史》,还是八卷本的《剑桥美国文学史》,纳博科夫在世界文学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