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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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与族群以客家文化遗产保护为例

一、前 言

随着国际“遗产热”风靡全球,遗产学的研究也瞬间兴起。什么是遗产,如何保护遗产,遗产如何可能,遗产之于人类社会有何意义等问题得到普遍地关注。然而,当人们津津乐道于遗产之于保存多元文化,延续文化传统时的重大贡献时,对遗产本身的思考也悄然展开,这就是近二十年来,国际学界越来越认识到遗产不是纯粹的历史,而是当下社会政治条件下有关过去的表征和建构①侯松、吴宗杰:《遗产研究的话语视角:理论·方法·展望》,《东南文化》2013年第3期。。正如学者们所认识到的,遗产话语里充斥着权力和意志的运作,遗产的叙事结构,遗产视觉表征背后的筛选,遗产与国家传统建构、遗产持有者与代理人之间的微妙关系、遗产旅游与消费等等都影响了遗产的表述。

从话语视角切入,遗产反思研究成为遗产学领域新的知识增长点,遗产与传统、遗产与历史、遗产与空间、遗产与人群等等系列问题都将要重新思考。本文以客家文化遗产保护为例,探讨世界遗产名录中的福建土楼如何被客家文化所代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客家地区文化遗产又如何镶嵌进客家的历史叙事中,进而重新思考遗产与族群的关系,并借此深入了解遗产表达背后的政治生态与权力角逐如何影响族群边界的重塑与族群认同的变迁。

二、被代理的族群:客家文化遗产保护

在近些年的文化遗产热的推动下,各地区文化遗产的抢救与保护工作也在积极地进行。在众多的文化遗产中,客家地区最著名的当属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土楼,及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些项目。从这些入选世界与国家级文化遗产的表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族群文化被遗产所代言的过程,而深入挖掘与理解这个过程,对于族群身份的理解也会更深一层。

案例一:世界遗产名录中的福建土楼

2008年7月6日,在加拿大魁北克城举行的第32届世界遗产大会上,福建土楼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在申遗前后,尤其是名录公布后,福建土楼、客家土楼在世界范围内声名鹊起,但令很多人疑惑的是,被客家土楼代言了的福建土楼在遗产研究的脉络中到底有怎样的意义?

福建土楼分布在“福建龙岩市所属的永定县、适中镇,州市所属的南靖、华安、平和、云霄、诏安以及泉州市的安溪、惠安、南安等县市。土楼最集中的地区当属博平岭山脉的东西两坡,即永定、南靖、平和三县交界地区。”①黄汉民:《福建土楼探秘》,《中华文化遗产》2005年第1期,第11页。土楼建筑分布闽南地区与客家地区。2000年福建省政府决定以“福建土楼”的名义整合客家民系和福佬民系区域的土楼资源,确定了申报的范围和具体的保障措施。在申报世遗的过程中,福建省政府做了大量的举措,其中一项工作就是 2001年10月,确定在永定、南靖、华安三县各选择出一座具有代表性的土楼,通过馆舍维修、展品征集和陈列布展,分别建立各具特色的永定客家土楼博物馆、南靖土楼民俗博物馆、华安土楼博物馆。其中永定客家土楼博物馆,从开拓进取的客家儿女、神秘的东方城堡、古朴淳厚的民俗风情、人们眼里的永定客家土楼等四个角度切入,充分展示了客家土楼的风范。②郑国珍:《福建土楼的申遗之路》,《中国文化遗产》2005年第1期,第68-69页。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与其他两个博物馆相比,永定客家土楼博物馆从名称到布展,都充满了族群话语。永定土楼因其地处客家地区,在呈现的过程中就不只是地方建筑文化,而是地域文化与族群文化的结合,尤其是对族群文化的强调。明明也是福佬人的建筑,但土楼的族群属性被客家人抢注,并联合粤东、粤北的围龙屋、赣南的围屋,鼎定其客家人的独特建筑话语权。

这一努力其实与地方政府——龙岩市政府的作为有极大关系,甚至龙岩市文化与出版局、龙岩市旅游局、龙岩市数字龙岩建设办公室联合创办的网站“福建土楼”分别布置土楼概况、土楼动态、土楼文化、土楼风情、土楼之最、经典土楼、走进土楼、土楼研究、保护与管理及旅游推荐等几大版块,但实则都是以围饶永定土楼为主的客家土楼的宣传与打造,都在强调“由客家南迁形成的土楼文化”,甚至在极醒目的位置放了一幅“福建土楼分布图”,在这幅名为“福建土楼分布图”的图中,我们看到这样的格局,它以永定为核心,详细标注了各个土楼的分布及名称,却将与其一起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南靖、华安分别安置在地图的两个角落,这两地的土楼分布几乎毫无呈现。在此,客家土楼代言了福建土楼,客家文化象征了土楼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