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谈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某些渊源
来源:文学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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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期刊导读 时间:2021-05-10
试谈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某些渊源佟中明(锡伯族)我国操突厥语的各民族,千百年来创作的浩如烟海的民间文学作品,是一宗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如柯尔克孜族的著名史诗《玛纳斯》、哈萨克族的史诗《阿尔帕米斯)>和叙事长诗《巴赫提亚尔的四十枝系》等,都是遐迩闻名,具有国际声誉的作品。但其中有些作品,却难以确定族属。近几年来,研究者众说纷纭,各持己见。现在,我区各少数民族文学史已进入编写阶段,但到目前,对这一问题还很少看到令人折服的力作问世。显然,这个问题看来是十分棘手的。本文通过对哈萨克族英雄史诗某些渊源问题的探讨,试图阐释操突厥语各民族文学遗产中共同性与个别性之间的相互关系,望能对上述问题的探讨起点抛砖引玉的作用。恩格斯关于英雄史诗产生于“军事民主制"时代或“英雄时代”的科学论断,已为人们所共知。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也正是在氏族制度濒临瓦解,部落联盟和国家逐渐形成的时代产生的。但要考察哈萨克族史诗的某些渊源,首先应对哈萨克的族源有个大概了解,否则就难以阐明其史诗的来龙去脉。哈萨克族是在古代塞种、匈奴、乌孙,月氏、康居、阿兰、突厥、葛逻禄、克普恰克、乃蛮、杜拉提等众多游牧部落,长期互相融合的基础上形成的民族。现今操突厥语的各民族都经历了这样一个互相融合的历史过程。据我国汉文史籍记载,公元6世纪中叶,北方突厥众部崛起,在鄂尔浑河流域建立了中国历史上著名’·54·的突厥汗国。将近200年后,突厥汗国分崩离析,居住在阿尔泰山西部和北部,以及塔尔巴哈台山的游牧部落葛逻禄,在七河地域和南部哈萨克草原建立了葛逻禄联盟。无可争辫,在突厥汗国和葛逻禄联盟的辖域内,都居住着形成现今哈萨克族的古代游牧部落。这些部落不仅在族源方面和哈萨克族有着直接的亲缘关系,而且在文化方面也有着直接的渊源关系。鄂尔浑——叶尼塞时期的碑铭文学,为我们十分形象地再现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和文化传统。公元10世纪前,操突厥语的绝大多数部落主要从事游牧生产,因而造成了各部落之间频繁的掠夺性征战,以及为寻找新的牧场而进行的不时迁徒。突厥语族各民族的众多民间文学遗产便是在这样共同生息一地、采用同一的生产方式、有着共同的精神文化的基础上产生并发展的。其中就有目前在学术界引起争议而尚无最后定论的一部分共同文学遗产。国内外大量的研究成果表明,公元10世纪以前的操突厥语各部落人民,在历史和文化方面有着鲜明的共性,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民族的形成,这种共性才逐渐弱化。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学说,应当成为我们研究突厥语族各民族历史文化的指导思想和基本方法。如果我们不客观地考察突厥语族人民在漫长的历史发展阶段由诸部落互相融合,进而发展为各个独立民族的各种因素和条件,而武断地把某些历史文化遗产归于某个具体民族,或者统统视为突厥语族人民的共同财富,我认为都将失之偏颇。英雄史诗《鸟古斯传))就是其中的一例。有些西方学者和国内学者一向认为,它是维吾尔族人民的文学遗产,主要依据是。一,该史诗予13—14世纪在新疆吐鲁番地区用回鹘文抄成,二,该史诗反映了维吾尔族的形成问题l三,该史诗具有维吾尔古代文学的特征,并最早为维吾尔文学奠定了基础,四,该史诗反映了维吾尔族古老的宗教、信仰、神话、传说以及风俗习惯。在这方面,在国内产生较大影响的,是耿世民同志的《乌古斯可汗的传说》,以及郎樱同志的论文《论维吾尔英雄史诗(乌古斯传>》等。无可置疑,形成现代维吾尔族的古代突厥语族诸部落的历史,源远流长,精神文化相当发达,对其他突厥语族部落产生过重大影响。在新疆和中亚地区,维吾尔族作为一个统一的民族出现后,也是定居农耕、从事手工业和商业最早的民族之一。《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上卷中说s“维吾尔人在历史上采用过多种文字,主要的有t最早的古突厥文(即鄂尔浑——叶尼塞文,或称如尼文),这是9世纪以前广泛采用的文字,以这种文字写的书面文献流传下来的多半是碑铭文献。维吾尔入使用时间较长和范围较广的一种文字是回鹘文。这种文字从8—13世纪(部分地区直至16世纪),在新疆和中亚地区广泛使用"。但是须知,在历史上,形成现今哈萨克族和操突厥语的其他民族的古代诸部落,也使用过古突厥文和回鹘文,所以,我认为用何种文字抄写和在何地发现,不能成为确定议乌古斯传))归属某一民族文学遗产的最重要根据。问题在于,在鄂尔浑——叶尼塞碑铭时期至喀拉汗朝时期,突厥语族人民中只有部落和形成民族共同体第三个发展阶段的类型一部族,尚无一个独立的民族存在。部落与部落,或部族与部族时而分裂,时荷联合,导致部落或部族在各方面发生重大变化,.因而形成错综复杂、动荡不安的社会状态。正是这种社会状态,有力地促进了部落和部族相对稳定的精神文化——语言、文字、宗教、法律、道德、艺术等方面,互相传播、影响、渗透。况且,古代突厥语族人民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由于社会形态一致,共同生息一地、采用同一的生产方式,本来在众多方面就有共同的和类似的文化特征。基于种种复杂的原因,目前学术界对《鸟古斯传》究竟属于哪个民族的文学遗产问题,争论相当激烈。在此,本人对该史诗仅仅属于维吾尔族,而排除操突厥语其他民族的论断表示怀疑。我们试看以下研究结论:俄国汉学和东方学奠基人尼·雅·比丘林认为,《乌古斯传))是“根据公元2世纪的历史事件而写成的作品7p。”《苏联哈萨克加盟共和国百科全书》中写道t岛《乌古斯传))是公元4世纪,在鸟孙国的境域用乌古斯一克普恰克语言,根据谱系的古老传说而写成的文学作品②,”“((乌古斯传》是在七河一带写成的神话题材的英雄史诗。史诗中描绘了英雄乌古斯的征战。从风格、内容来看,显然产生于草原部落@"。我国维吾尔学者认为,该史诗鼻是以建立统一的封建帝国的愿望为思想基础的,这正好反映了5世纪后,各突厥部落实行第二次大联合的要求茧舒。关于乌古斯可汗是否实有其人,尼·雅·比丘林把乌古斯可汗与中国史籍记载的匈奴单子冒顿相联系⑤。荷兰学者里札·奴尔认为,是公元前4世纪末叶东征亚洲腹地的马其顿人亚历山大④。德国学者伊·马尔古瓦特认为,是中国历史上叱咤风云的成吉思汗爹。苏联学者谢尔巴克则认为,描把乌古斯可汗形象的原型说成某一历史人物,不太令人信·55·服,嗣为这不符合史诗作品的特征。在史诗中不可能按照原型塑造具体的历史人物和形象,所以没有理由把鸟古斯可汗与冒顿、亚历山大、成吉思汗称为一个人。”。显然,学者们的观点是不同的,今后对《乌古斯传》仍需做全面而细致的研究。下面,本文就《乌古斯传))的几个主要问题淡点看法。~、原始宗教观念和神话的反映((乌古斯传》作为文学作品,十分形象地反映了古代突厥语族人民崇拜狼图腾的宗教观念。图腾崇拜几乎曾普遍盛行于全世界的一切原始民族、部落中,古代突厥语族各部落也不例外。乌古斯可汗在征战前对请官和百姓说:“让族标成为我们的福兆,让苍狼作为我们的战斗口号"。他们在行军途中,有一只苍毛苍鬃的大公狼出现,在队伍前面带路。在我国许多著名史‘籍中,关于古代突厥语族诸部落把狼做为图腾崇拜对象,或把狼做为氏族、部落起源的记载屡见不鲜。《周书·突厥传》、“史记·大宛列传》、《汉书·张骞传》等,不仅翔实地记载了古代突厥语族各部落的相互关系,而且记载了某一部落大难临头、岌岌可危时,作为图腾而出现的狼所起的救世主般的作用。《史记·大宛列传》中写道:“张骞既失侯,因言日。‘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之父,匈奴西边小国也。匈奴攻杀其父,而昆莫生弃于野,鸟喋肉飞其上,狼往乳之。单子怪以为神,而收长之”。可见,作为形成哈萨克族的古老部落之一的乌孙,当时把狼奉为图腾崇拜对象是毫无疑问的。虽然哈萨克族几乎没有在古代用文字记载的神话,但是在民间却有凭口头世代相传保存了不少零散的神话。其中关于狼的神话故事妖小伙子与巧姑娘》◇(另有变体本《奥拉尔)))颇有代表性。它描述了一个小伙,56'子在一只公狼的带引下,来到山洞和一只母狼结亲。不久,这只母狼出人意料地变成一个美丽、聪慧的姑娘,帮助小伙子战胜诡计多端的巫婆和贪色的汗王。当然,这个故事在无数世纪的不断演变中,在语言、结构、宗教性、功能性、时代性等方面,早已失去神话的显著特征,而富于后世增添的故事性和趣味性。但是它的最初内容和思想性却足以说明,它和哈萨克族先民的狼图腾信仰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关系。哈萨克族的许多英雄史诗也是如此。《鸟古斯传》虽然篇幅不大,但是包括了诸如神话、宗教观念、族源、征战和习俗等多方谣的内容,构成一部情节比较完整的英雄史诗(尽管首尾部分残缺)。该史诗的丰富内容,无疑向我们提示,如果只把现代突厥语族某一民族的古代历史、宗教、语言、文学、习俗等做为唯一的依据进行研究,从而解决其民族归属问题,难免产生片面之嫌。二、《乌吉斯传》与哈萨竟旗英雄史诗的比较《乌古斯传》与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结构、语言、风格.人物心理活动等方面,有着极为相似之处。总的来说,哈萨克族古老的英雄史诗都采用传记式手法结构,与《乌古斯传》如出一辙。这里就《乌古古斯传》和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有关主要情节进行初步的比较分析。(一)英雄的诞生:((乌古斯传》中说:“一天,阿依汗眼发异彩,生下一个男孩,,(指乌古斯可汗)。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中英雄的诞生往往也是这样。在《阿尔帕米斯》中说,一天,一对老夫妻巴依布勒和阿娜勒克来到深山密林,突然一丛灌木的枝条伸过来,刺进阿娜勒克的额头。阿娜勒克顿开茅塞,当即把头巾撕成碎条,挂在灌木枝条土,又堆砌起一堆石头。翌日黎明,沙什r特义则孜圣人出现,向巴依布勒和阿娜勒克宣告阿尔帕米斯即将诞生。这说明乌古斯可汗和阿尔帕米斯的诞生,都是神差天使的。(二)英雄的成长;《乌古斯传))中说,鸟古斯可汗诞生“四十天后,他长大了",“他牧放马群、骑马、打猎”。啥萨克族英雄史诗《英雄阔布兰德》中说,阔布兰德6岁时,犹如一头雄狮,力量似烈火旺盛。他身跨枣红骏马和英雄叶思铁米斯一起牧放马群,每天捕猎羚羊。看来,除了肖像描绘不同之外,英雄阔布德兰与乌古斯可汗的成长道路是多么相似。(三)英雄娶亲。乌古斯可汗娶亲的描述无疑取材于古老的神话或原始宗教观念。他的第一个妻子是从天上降下一道蓝光中的少女,第二个妻子是树窟窿里的少女。这类神话虽然在哈萨克族英雄史诗中几乎没有,但是在神话故事中却屡见不鲜。如在《乌沙尔罕可汗的孩子))中,江德巴特尔在河里洗澡时,一道明亮的光辉洒落水面。他盯眼一看,原来是他父亲整整30年未能找到的仙女画像。最后,江德巴特尔登程寻找,终于和那个仙女喜结良缘,共度终身。不过耐人寻味的是,《阿尔帕米斯》中的阿尔帕米斯和《英雄阔布兰德》中的闶布兰德,都同乌古斯可汗~样娶了两个妻子。(四)英雄的征战:在《乌古斯传.:》中,乌古斯可汗率领诸官和百姓进行了一系列征战。他们以建立部落联盟为神圣职责,在图腾崇拜对象——公猿的带引下所向披靡、无往不胜。这显然是对靠军事民主制秒时代或“英雄时代"社会的形象描绘。在啥萨克族古老的英雄史诗中,英雄征战的目的也和乌古斯可汗是雷同的。如《阿尔帕米斯))和《英雄阔布兰德》中的主人公,他们做为人民意志和理想的化身,联合部众,英勇抗击敌人,便人民获得自由祀幸福。如果说在芙雄的征战描绘中,《(阿尔帕米斯》、《英雄阔布兰德》和《乌古斯传》存在着其他不同之处,那不过是由于作为民间文学特征之一的变异性所造成的相异丽已。民间文学的重要特征之一,是表现在内容和形式方面的传承性。对于突厥语族各民族的历史文化遗产,我们也理应从传承性方面进行纵横向的深入研究,才能较为客观地识辨出共性与个性之间的差别,得出公正而令人信服的答案。如果我们这样研究,就绝不能把《乌古斯传》只归属为现代突厥语族中的一个民族的文学遗产。三、《乌古斯传》的语言语言在一般情况下,是确定文学作品民族归属的重要因素之一。那么,对于《乌古斯传))如何看待?《乌古斯传))的语言是古代突厥语族的一种方言,它对于形成哈萨克族的古代部落并不非亲非故。因为,现代啥萨克族是在古代突厥语族许多部落融合的基础上形成的。当时那些部落都有自己的方言,只是在“15世纪,在钦察语的基础上融合其它部落语言而形成为独立的哈萨克民族语言"。订。现代啥萨克族语言的形成、臻于完善和本民族漫长而复杂的发展史是不可分割的。如果说语言依赖于社会,同时也反作用于社会,两者具有“共变”关系。那么显而易见,在古代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突厥语族许多部落的语言曾发生过分化和整化状态,同时有过必然的混合和融合现象,即某个部落联盟或汗国繁荣昌盛时,发生语言整化状态,在分崩离析时,则发生分化状态。苏联哈萨克文学家艾·孔格拉特巴耶夫说:“如果鄂尔浑文是混合语言,那么自《乌古斯传羚起,维吾尔、乌兹别克、啥萨克的方言便趋于显明。因此我们说,最初的书面作品是以维吾尔、乌兹别克一克普恰克的方言在东方产生的,其渊源是·辱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