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作品中的医学叙事与现代医学教育
鲁迅(1881年9月-1936年10月),新文化运动重要参与者,于1918年发表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一生写作1 000余万字,其中著作600万字,辑校和书信400万字,共66部书(含译著)。他的生命耗尽在这些点点滴滴的文学作品上,生命的意义体现在对中国,对未来有意义的针砭时弊上。
纵观对鲁迅文学作品的研究,发现研究者对于鲁迅文学与医学话题的着眼点集中于鲁迅学医经历对鲁迅思想的影响:一是鲁迅作品中的疾病尤其是精神疾病如《狂人日记》的狂人形象,其隐喻是“科学”“民主”旗帜下国民愚昧的讽喻和民族顽疾的疗救。二是研究者们把描写真实病人的最终目的和落脚点集中于表达国民的精神沉疴和疗救的艰难,从对近现代文化痼瘴的思考转到对具体疗救措施的忧虑。本文另辟角度,分析鲁迅作品里的医学话语和医患形象,强调医学教学必须具有理论科学基础,通过探究文学与医学的关系,提高医生人文素养,思考医学伦理学问题。医学具有普世价值,教育受众不光是医学生,医务工作者,更是医患关系中的广大群众;教育不光是医务工作者被动接受,更谋求自我教育,自我发展。
医学叙事中的鲁迅
作为“患方”的鲁迅
鲁迅在其文学作品中不乏自己作为患者和家属的自我疾病叙事。
鲁迅年少时染上肺结核,体质孱弱的他终日咳得厉害,只能吃流食,遭受病情反复恶化以及精神上的压抑和痛苦,至最后,肺结核这隐形伴侣陪伴他走完了55个岁月。鲁迅一生经历了大大小小36种病,如牙病、气管支气管炎、肺炎、胃炎、痔、神经衰弱等1。无可置疑,每年超过20次患病记录使疾病成为鲁迅生命中最重要的体验。鲁迅的创作都是在与疾病的拼搏中产生,疾病与鲁迅的思想精神状态和心理结构有着密切联系2。
鲁迅亦是患者家属。在鲁迅八岁时,妹妹夭折让鲁迅直面惨痛的死亡体验;父亲生病卧床不起,《呐喊》的《序言》中提到“与药店的柜台一样高”的鲁迅四处典当求医问药,长达四年之久。在鲁迅的医学叙事中,中医名医的地位是极为崇高的,名医们对待鲁迅父亲的病情看得出是诚恳而尽力的,但和患者家属的沟通只是围绕病和治疗,一味地下药,医生眼里的救命良方,难得的药引药丸,都必须家属去寻找。但在家属眼里不像是治病良药,而是别生枝节。父亲在忍受庸医奇葩用药的煎熬中死亡。悲惨境遇带给鲁迅身体和精神的创伤,使他对中西医的疗效对比有了从患者角度的考量3。鲁迅作为家属,方子难以从现代医学进行科学性考证,对此产生巨大怀疑,甚至产生对整个中医体系的偏见。
作为“医方”的鲁迅
鲁迅没有成为一名挂牌从医的医生,是一名医学生。鲁迅文学创作中不可或缺的就是他学医经历和所学的医学知识。1904年鲁迅获得了在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学医的机会。学医期间,藤野先生给予他不倦的教诲,讲义上的脱漏,解剖图结构错误和文法都有了红笔添改。正是藤野先生的教学指导让鲁迅在医学方面获得启蒙教育,扎实的医学知识丰富了鲁迅的知识结构,对文学作品中生病、诊断、治病等过程的刻画更加细腻准确,让鲁迅看待问题更具有科学严谨的医学家视角。
“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1906年,鲁迅因“幻灯片”事件弃医从文,从一名研究生理疾病的医学生转变成医治社会顽疾的“精神”医生。
鲁迅文学作品中“医”“患”形象
鲁迅一生所著的33篇小说中有20篇提到了疾病与死亡,有这样三段叙述印象尤为深刻。
《呐喊·明天》中的名医何小仙,被单四嫂子问及儿子宝儿病情时冷语回答,不顾家属焦急,断言实际得了肺病的宝儿病症为“中焦塞着”即消化不良,直接开方子“先去吃两贴”,医患之间缺乏沟通。
《彷徨·弟兄》中故弄玄虚,装高深的白问山,虽然态度不错,但基本的望、切之后,对于治病救人仍然含糊不清,把疾病发展与家运扯在一起,医术不精湛。
西医普悌思则是作为正面形象,观察、询问、诊脉、触诊,仔细观察病人的疾病表现,最后准确给出疾病的名称,又告诉病人相关禁忌和注意事项。细致的操作,耐心的解释,体现专业性和责任心。